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过早陨落的将星——黄公略

1999-10-08 来源:光明日报 《黄公略将军传》 马继善 著 解放军出版社 我有话说

眼看第三次反“围剿”已经胜利了,我们的黄将军公略却不幸地倒下了。

方石岭、张家背战斗结束后,即9月15日中午,黄公略率领红三军七师、九师,马不停蹄地从张家背覃子坑出发,遵照总司令部的命令,由西向东转移,前往瑞金、石城、于都、宁都地区,清扫江西革命根据地内残存的白色据点和“土围子”,使根据地联成一片。

当日下午三时半左右,黄公略率部到达他熟悉的东固六渡坳。

正当黄公略随军部前进到山坳口附近时,天空中突然响起了“嗡嗡”的声音,三架敌机飞来了。敌机似乎发现了目标,即从上空猛烈俯冲下来,作低空盘旋。飞机飞得很低,飞机上的字都看得清清楚楚。那是三架意大利的“达格佛斯”黑色飞机。蒋介石靠着洋人的势力,连日不断派飞机来轰炸。敌机欺负红军没有高射炮,冲得很低很低地来捕捉目标。

黄军长即令值班参谋发出警报。部队官兵迅速钻进树林隐蔽起来。黄公略与军部首长就近躲进山坳口旁边的一间土房子里。

“啪啪啪”敌机似乎发现了目标,机关枪子弹像油锅里沾了水似地蹦跳着。

“报告军长,七师的队伍正在从罗坑那边开过来了!”值班参谋跑来报告。

黄公略二话没说就冲出了门。警卫员小高、小方急忙上前挡住:“危险!军长。”

“一个师的安全更要紧!”黄公略推开小高、小方,冲到山坳口,立即命令七师就地隐蔽,嘴里不停地喊着:“同志们卧倒,注意隐蔽!”同时,指挥机枪手对空射击。刹那间,浩浩荡荡的队伍,一下就隐没在茂密的茶树林中,大路上不见一个人影。

机枪手没打过飞机,捕捉不到目标。敌机毫无顾忌地往下俯冲,疯狂地扫射。黄军长气极了:“向左,打提前量!”“狠狠地打!”大声呼喊着,指挥机枪手射击。可是,仍然无效。

这时,只见黄军长一个箭步冲上去,要亲自抓过机枪射击。就在这一瞬间,天上敌机又是一阵雨点般的扫射。在场的红三军团政治部主任何长工急忙叫到“老黄,快躺下!”但已经来不及了。三颗罪恶的子弹,穿过黄军长左腋下。黄军长向前趔趄几步,尽力支撑起身子。小高追上去喊:“你中弹了,军长!”黄公略忙用右手捂住左腋下。顿时,鲜血如注,透过灰色的旧军衣,浸在手上,滴在山坡上。小高和值班参谋扶住军长。黄公略对值班参谋说:“快!快组织所有的机枪一起打!”

当敌机在空中盘旋第三圈时,四面的机枪一齐射向空中,三架达格佛斯害怕了,迅速高高升起,朝南昌方向逃走了。

嗡嗡声没有了。黄军长昏了过去。

军医处的医务人员迅速赶来抢救。包扎好后,军医处救护队长杨世明挑选四名身强力壮的救护队员,他们是黄福长、欧阳昭连、何锡鹅和杨济德,将黄军长送往黄陂北的背田村红三军军医处所在地进行抢救。

临走时,黄公略苏醒过来。他见参谋长陈奇涵和军部的同志围在身边,小高、小方直哭。他摆摆手,示意小高、小方不要哭。由于战斗转移紧迫,黄军长要大家继续开进,只要副官长郭天民留在他身边打招呼。

临别时,参谋长陈奇涵问军长有什么嘱咐。黄公略十分关心部队,十分关切战局,他对陈奇涵说:“你回去要好好整顿军队,做好充分准备,一、二、三次反‘围剿’我们胜利了,但绝不可骄傲轻敌,要巩固和扩大红军,以争取中国的独立和解放,争取革命事业的最后胜利!”

“我记住了,请军长放心养伤。”陈奇涵说。

“还有”,黄公略继续说,“请你替我写封家信吧!家中的老母、妻子不知现在怎样了,还有个孩子,也不知是男是女,大概已有半岁了。请嘱咐妻子侍奉好老母,抚养好孩子,我对不起他们。”

“你家的地址是湖南湘乡什么地方?”

黄公略说:“你写湘乡黄公略的家,哪一个都知道。”

黄公略躺在一副有布棚的竹杆担架上,被送到背田村。这里只有四五户人家。军医处的院子上面是平房,下面是利用山边挖的两个窑洞。黄公略住在东边的窑洞里。黄军长的担架一到,军医处医务主任戴济民立即进行抢救。

参谋长陈奇涵赶来了。

郭化若赶来了,伤心得直哭。

总政委毛泽东听到这一不幸的消息后,带着警卫人员由方石岭至张家背的路上赶来,他说:“对黄公略同志要尽一切办法挽救。”

由于黄公略伤势过重,医务处医疗条件又极差,经抢救无效,黄公略于当天下午七点三十分,停止了呼吸。

一颗将星,过早地殒落了。

9月20日,红一方面军总部从方石岭、张家背、六渡坳,转移到兴国顶龙乡水头庄后,召开第三次战争胜利祝捷大会暨黄公略军长追悼大会。毛总政委和朱总司令都讲了话,对黄公略表示沉痛哀悼。黄公略牺牲后,毛泽东很是怀念黄公略,他不只一次地对人说:“黄公略同志政治、军事都很强,死得太可惜了!”

黄公略的忠骨,因当时战事紧张,起初安葬在黄陂背田村西北的山上。后遵照黄公略遗嘱:“就把我埋在东固,我喜欢这里的山和水!”后迁往东固。

新中国成立后,党中央、中央人民政府和中央军委,十分怀念对中国革命作出巨大贡献的黄公略将军,决定要寻找黄公略的遗骨,准备将骨灰安放八宝山。1964年,中华人民共和国内务部长谢觉哉,亲自写信给当年黄公略的警卫员高书官,要他去江西寻找黄公略的遗骨。

对于黄公略的遗骨,东固人民自然是人人欲加保护。而正因为此,又使黄公略遗骨的去向走入迷宫。有的说,黄公略的遗体从黄陂背田村迁来东固的当天夜里,地下党的同志为使日后不被敌发觉而掘墓,即用一口白木棺材转移到别的山上去了;有的说是中央红军长征后,东固又将被敌人占领的前夕,东固的群众怕敌人来了毁黄将军的坟,把黄公略的遗骨转移了;有的说,当时埋葬时就是个谜。那天晚上一共挖了14个墓地以伪装,只有其中压着一块大麻石的墓是真的。座谈中,还夹杂着一些似天方夜谭的玄说,如说埋葬黄将军时,墓内藏有手枪、金条、带金扣的皮带、银元等物。葬毕,把押去掩埋的俘虏兵统统枪毙了。所以无人知道坟址。当年还引来一些盗墓者,深更半夜去山上找那座压着大麻石的坟茔,还造成盗墓者内部一场火并。

高书官别的事弄不清,黄军长墓内没有金银财宝,他是最清楚的。因为安葬时是高书官为黄军长换的衣,黄将军只穿了一套半新不旧的灰军服,一双新草鞋,仅在上衣口袋里装了两颗马牌手枪子弹,这是黄军长用的马牌手枪里剩的子弹。当时找不到棺材,是用一扇门板安葬的。军长的遗物只有四本书、一双草鞋、一根皮带、一套灰军装、十二块银元。临终时,黄公略把这十二块银元作为党费,交给了郭化若。书、草鞋、皮带、军装送给了高书官,其中有三本书送给了郭化若。心中只装着人民、心中只想着革命的黄将军,清贫得还不如一个普通老百姓,墓内绝无金银财宝。

根据群众提供的线索,高书官等人组织人力,在山上、在河边挖了20天。坟址应当说是找到了,因为在坟内挖到了两颗马牌手枪子弹,但骨骸不见了。

黄将军的遗骨到哪里去了呢?高书官他们分析,肯定是地下党或当地群众,出于对黄将军的爱戴,怕国民党来毁坟,有意将坟墓转移了。究竟是谁转移的,转移到何处,已无法搞清。因为经历了30多年的时间,人口变迁,山河易貌,已无处可找了。或许是转移遗骨的人已死了,给后人留下一个谜,或许是如东固老人说的原坟址的地方被几十年山洪冲涮,已变成河滩,无法寻觅了。

东固常在,青山绿水常在,黄公略将军永存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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